这样的反差是南宫钥想都不敢想的,她觉得自己又开始做梦了,只是不知道自己是什么时候睡着的,可泽弘就在眼前,如果是梦,这真是一个好梦。
有人说真实与梦境是相反的,如果她真的做了这样一个好梦,那现实中她同他一定已经形同陌路,那样才是正常的,等到她从梦中醒来,要面对的才是事实的真象,那便让这梦做得久一些,不要那么快醒过来。
她抬起手,想要摸上他的脸,反正这是一个梦,她不把握住这大好的机会占一占他的便宜就可惜了。马车大概经过了一个坡路,车身跟着一跳,小几上的油灯闪了闪,溢出来一些灯油,烫得南宫钥将手一缩。
他慌忙拉起她的手查看,温热的手指从她发红的手背上滑过,她却触电般的将手抽了回去。
这样的疼痛告诉她一切都不是梦,眼睛定定地落在他身上:“我知道,我是你的朋友,你喜欢我就像我喜欢孟赢一样。”
“孟大师?”泽弘哭笑不得:“这关他什么事,难道你以后想要嫁给孟大师?可若说到要嫁,我觉得我是个更加适何的人选。”他严肃了几分:“我对你的喜欢就是这个喜欢,阿钥,你对我有没有一点喜欢呢?”
像是刹那之间百花齐放,心里头那颗早已埋下的种子以极快的速度破土发芽,转眼便已成长为参天大树,繁茂枝丫撑满整个天地,瞬间将她的心塞得满满的。
她怎么可能得他这样的一句话,她将他放在心中却从来没有妄想过他也能喜欢上她,她唯愿小心珍藏这份思慕,等到天长地之时也许他们真的就相忘于江湖。
他是楚国的公子,而她不过是一个逃犯,她到底是凭什么让他喜欢上她的?她的那些往事也许他并不是完全都知道,但如果有一天他知道她曾经那样喜欢过一个人好几年,一个曾经将心付出给别的男子的女人,他堂堂一国公子还会喜欢吗?
他说有一个救过他的人,他也许有些有喜欢那个人,原来那个人是她?怎么会是她?这样的好事,她一直以来想都不敢想,却就在她毫无预征之下砸在她头上,难免让她头晕目眩。
她不想对他有所隐瞒,那些泽弘也许并不清楚的往事她觉得应该告诉他,可还没有开口说话,心里头已满是酸涩,想到可能的结果眼眶也有些发红了。
他看着她的表情有些着急,她不看他,低垂着眼睛缓缓开口:“你面前这个人是知了,也是曾国的钥公主南宫钥,你是知道我是谁,你也许不知道我曾……我曾同西王周朝有过一段情,那时候我没有经过什么事,喜欢一个人的原因也很浅薄。”
从他手中接过一个小药瓶,打开后便有冰凉的香味钻入她的鼻腔中,南宫钥倒出瓶中褐色的药汁,涂在被烫伤的手上。
心里头虽然有些痛,话说出口后却能更加坦诚地说下去:“那个时候同周朝在一起的人其实是我,至于南宫钰,我都不知道事情怎么就变成了那个样子,我将这些说给你听,是想你知道我的全部……”
咬紧的嘴唇泛着白,贝齿在下唇留下深深的印记,她闭上眼睛,想他会不会已经开始后悔对她说出那样的话,害怕看到他逃避的目光:“我从没有想过能听到你对我说这样的话,你说喜欢我,我真的真的好高兴,能嫁给你是我梦寐以求的事。”她抬手按住自己的胸口,那里已经开始隐隐作痛。
这时,一双温暖的手将她的手包在其中,她打了个哆嗦,就听到他的声音在她耳边响起:“阿钥,你睁开眼睛看着我。”
她不敢,长长的睫毛不停的颤动,他小心避开她的烫伤,紧了紧手,声音极尽温柔:“你看着我。”
其实不用看他,泽弘的眉目都清清楚楚地刻画在她的心上,但她此时想给自己一个答案,如果他真的回避这个问题,那他也不是值得她去喜欢的人,她不想骗他任何事情,她可以同他继续做朋友,但从此以后,她知道她不会再喜欢他了。
突然松了一口气,就让这一切在这个时候结束吧,这样也好,她能够更加平静地活着,从此不悲不喜,无欲无求。她在脑子中想着她应该带着无所谓的笑,显得不要那么在乎,再大方地说:“这件事不必放在心上,你我以后还是朋友。”
可是却做不到。
睁开眼睛,在看向泽弘时她心中的忐忑已达到巅峰,对面那张脸上却没有她想象中的闪躲与迟疑,他说:“阿钥,你能这样告诉我,我真的很高兴,你不知道,我多害怕你还在乎那个人,我多害怕你会拒绝我。”
她呆愣愣的:“你不问问我同那个人以往都发生了什么?”
他嘴角噙着笑:“你能好好的在我面前,以后也能好好的陪在我身边,这便是我的愿望,我没能早一点遇到你,让你受了那么多苦,以后我会好好保护你,再不让旁的谁伤你一分一毫。”
心里一酸,原本故做的坚强全面崩溃,眼泪瞬间夺眶而出,泽弘抬起手帮她擦着眼泪:“怎么又哭了?”
跳跃的烛火眏在他深海般的眼中,若一幕璀璨繁星,他从怀中拿出一个金镶羊脂玉的如意锁,小心翼翼地挂在她白皙的脖子上:“起先就想交给你。”
她低头看着那枚小巧的玉锁,摸了摸,触手生温:“这是……”
“订情之物。”泽弘握住她的手与她面对面跪坐着:“这是我母亲留给我的。”
她红着脸摸了摸身上,手忙脚乱道:“我也应该给你个东西。”片刻后沮丧地摊开手心让他看,那是一个漂亮的锦袋:“我身上只有两块银子……还是你给的……”
“这是我的钱袋?”泽弘拿起来看了看,又看了她半晌,直看得她的脸红得像要滴下血来才笑着将袋子放回她手中。
一对青玉鸳鸯玉佩落在软垫上,南宫钥的目光落到上面,青玉在这样昏暗的车厢内泛着淡淡的光泽,仿佛在无声的说着什么,南宫钥伸手去捡,泽弘也同时伸手,两只手交叠在一起。
南宫钥红着脸抬头看着泽弘,想了想,说道:“这是白语梦同易沛的定情之物,现在开始,你保管一个,我保管一个,可好?”
泽弘接过那一枚完整的玉佩贴身放入衣衫内,伸手揉了揉南宫钥的头发:“好,你我一人一个。”
四目相望,她还想说什么却说不出来,泽弘的眼睛好似要将她吸进去一样,南宫钥都没有感觉到自己与泽弘已这样接近,他只是微微一低头,便含住了她的唇。
即便是她与周朝也从来没有过这样的触碰,一时间无措超越了羞涩,她不知道该如何应对这个吻,睁着眼睛看着他颤动的长睫毛,从未有过的慌乱与紧张,她抓着他的衣襟,觉得自己简直傻透了。他耐心周旋,启开她的唇轻轻吮吸,如今她觉得自己真正进入了一场美梦,他这样好,如今终于成了她的。
寂静的道路上马蹄声响个不停,一辆马车在月色下顺着小路迅速前近,那车厢的门窗上映出了一对紧紧相拥的人影。
一夜太平无事,旭阳初升,南宫钥揉着眼睛坐了起来,身上盖着的披风滑落下去,她转头看了看四周,突然想起夜里的那一场谈话,想起了她那个初吻,白净的小脸又是一红。
车厢门被打开,风吹进来驱散了热气,也吹散了她那一脸的红晕,泽弘打湿了一条棉布递到她面前:“擦一下脸。”
她笑了笑,伸手接过将脸仔细擦了擦,还回棉布时他又递过来几个果子,她拿过两个,将他的手推回去:“你也吃。”
他帮她拿着这些果子,眉眼里都是笑:“我吃过了,你吃。”
南宫钥小口咬着,顺便仰头:“待会你帮我易容。”
“别易容了,这路上也没什么人,让你的脸歇一歇吧,都捂出疹子来了。”
也是,难得让她的脸放松一下,有泽弘在身边,她觉得没有那么紧张,想起前一夜曾国城外的事情,她开口道:“泽弘,周朝下一步会怎么做?”
她没有叫他大哥,直呼名称了,他暗笑了一下,抬手将软垫上的披风拾起来搭在她肩上,一边系带子一边说:“他失了一批死士,如今他也是用人的时候,应该会很难受。下一步……我倒是很奇怪他为何会为了那个女人做到这一步,周朝也许不是你想象的那样痴情,他为了王位走到那样一步,你能说他是个没有野心只顾儿女私情的人吗?”
她只觉得周朝是被逼迫的,听泽弘这样说否决道:“有一说一,当初他被逼成那样,不走这一步他还能怎么办?”
泽弘又递了一个果子到她手里,说吃两个就够了,这样聊着三个都进了她的肚子,泽弘表情难得的肃然:“他可以有其他选择,并不是无路可走,这不是重点,我要说的重点是,他对南宫钰的感情也许也不是你看到的那个样子。也许找出真相可以救你一命。”
他是楚国的公子,无论如何也不能冒天下之大不讳去杀天子,不管周朝如何得位,如今这天下就是他的。她直直的看着泽弘:“如果没有你所谓的真相呢?”
他挪了个位置,将她带入怀中,温热的气息吐纳在她的脸侧,她想到那是什么,脸又一红,就听到他说道:“那便遇神杀神,遇佛**!”
她心头一震,眼泪又流了出来,他愣住,将她拥紧:“不要怕,我一直都在。”
其实没有想过他会这样答她,他的身份特殊,如果真的到了要做选择的那一天,她一定不会让他做出这样害自己身败名裂选择,就算她死,也得护他周全。
“再等一等。”他轻抚着她的后背:“再等一等晋国便会按耐不住,一定会煽动西王趁此机会夺位,从龙之功,到时候晋国便会拥有更多来至天子的支持,这是一手好牌,晋君不会不打。”
南宫钥想了想:“他还有所顾及?”
“对,晋君还在等这谣言传得再难听一些,看到曾国境内了吗,闹事者会越来越多,当更多国家受到影射,事情便差不多了。”他看着她,低头吻去她脸上的泪痕:“所以我说不要着急,一切都会结束,有我在,不会让你有事。”
(本章完)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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